“哼！”赵氏终究是咽下了冲到嘴边的话，愤愤地扭过头去，端起自己的茶杯，灌了一大口，发出咕咚一声响。
恰在此时，厅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门帘被小厮高高打起，苏寒走了进来。
他穿着深青色鹭鸶补子的官服，腰间束着犀角带，身量颀长，面容清俊。许是刚下朝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，但这倦意非但无损他的气度，反添了几分内敛的深沉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嘴角却天然带着一点微微上扬的弧度，似笑非笑，目光沉静地扫过厅中众人，如同掠过几件精心摆设的瓷器。
“老爷回来了。”柳氏立刻站起身，脸上那点病容瞬间被温婉的笑容取代，方才揉着太阳穴的手也放了下来。钱氏和赵氏也慌忙跟着站起，脸上堆起笑。只有林氏，动作依旧不疾不徐，放下茶碗，才缓缓起身，微微屈膝一福。
“嗯。”苏寒应了一声，声音不高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，瞬间压下了厅里所有细碎的声响。他走到柳氏方才的位置坐下，自有丫鬟立刻奉上温度刚好的新茶。他接过茶盏，揭开盖子，袅袅热气氤氲了他小半张脸。他垂着眼，专注地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，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盖边缘，轻轻撇着浮沫，动作优雅而从容。那盏茶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，他坐在那里，安静地啜饮着，厅堂里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，竟奇异地被这安静压制了下去，只剩下一种紧绷的、无声的静默。
妻妾们各自落座，眼神却忍不住在他身上逡巡，揣测着这沉默的含义。柳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，钱氏绞着帕子，赵氏则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。唯有林氏，依旧垂着眼，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，仿佛那手指上的纹路比眼前的一切都值得研究。
“钱妹妹，”苏寒终于放下茶盏，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。他并未抬眼，目光落在茶盏上方袅袅升起的水汽上，语气平淡无波，“前几日你托人送来的那几盒‘玉肌散’，可还有多的？”
钱氏一愣，随即脸上涌起一阵狂喜的红晕，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：“有！有！老爷您喜欢？库房里还有几盒上好的，是……是妹妹特意托娘家从南边寻来的方子，听说宫里头的娘娘都用着呢！回头我就让人给老爷送过去！”
“嗯。”苏寒微微颔首，脸上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深了一分，依旧没看钱氏，“香气尚可，就是过于甜腻了些。下次若有别的，再送来瞧瞧。”他语气随意得像是在点评一道点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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