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珍躺倒在席子上,摊开手脚,又说了一句“麻烦啊——”
“难道白波跑了?”
“没跑。他非但没跑,大大方方住进了大牢。每餐饮酒吃肉,整日扔骰子赌钱,坐牢做得有滋有味。可恨!”常珍右手握紧成拳,狠狠砸在席子上。
田飞野很少显露出焦躁,看到常珍说话吞吞吐吐的,忍不住火气上升,说: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说清楚一点。”
常珍坐起身,说:“你告诉我之后,我立刻带着捕吏抓人,一个没跑,全部抓进了大牢。可是,牢门刚刚关上,他们四家的族长,四个爹,还有一群兄弟,全都涌进了官衙。气势汹汹,阵势庞大,城里人还以为造反了呢。”
“你也知道,他们四家都不好惹。白家是城里最大的商贾,家里人口最少,但是钱最多。不瞒你说,官府经常请白家采买物资。每年税赋接不上的时候,得向他家借钱救急。”
“另外三个,丁胖子的爹是城司空,管着钱粮。他是朝廷派下来的官,平日里和我爹不对付。说话阴阳怪气,嚷嚷着要上报朝廷办理。”
“管矮子的二叔做着革车校尉,我爹出生入死的老兄弟。一大家子上百口人,一个个都在各地军旅任职,凶悍得很。”
“舒瘦子是舒老先生的孙子,他爷爷开办私学几十年,门生弟子成百上千,不少在诸侯国里做官。他家里没几个人,不过来了十几个学生,引经据典,背诵律法比我还精通。”
常珍说着说着,声音低落了下去,说:“既然抓了人,又不能随随便便放了,否则我爹的脸面丢尽了,以后还怎么压服他们?几家人闹了一阵,我爹只能答应三个条件:不动刑,证据确凿,苦主追责。”
“他们四个家伙知道不会挨打,串了供,死死咬定当日晚上在白波家里喝酒。没有出城,找来一家子仆人作证。你和爷爷是苦主,爷爷手里凭据,你又不能现身对质。”
常珍看了田飞野一眼,说:“他们看到你活转过来,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,说我们诬告呢。”
自己被几个恶棍殴打,他们狠心的把自己扔进火窑活活烧死,居然没有办法惩治?身体的痛楚和心里的憋屈一起涌出来,田飞野紧咬嘴唇,深可见血。
“飞野,我没用,我太冒失,办砸了。爹狠狠抽了我一顿鞭子,我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。”常珍的脑袋低落下去,不言不语。
田飞野知道常珍的脾气,没事的时候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,吃了瘪就灰心丧气。从小到大,常珍碰到麻烦事情,最后都依靠他爹妈解决,他自己动不动就退缩。
“抬起头来!”田飞野大喊一声,绕着常珍踱步,边走边思考对策。
常珍抬头注视着田飞野,脑袋随着转动。屋里陷入了沉默。
田飞野停下脚步,问:“你说要证据确凿,要什么证据?怎样才算确凿?”
“人证、物证、口供都是证据,各项证据核查误,全部对得上才行。”常珍做司寇不久,只知晓这些基本的规矩。
对此,田飞野更经验。思来想去,又回到梦里五人的经历之中。其中有一位是个诸侯,整日忙于处理政务,审理案件场景不少。
田飞野仔细回想起来。
大多数案子非常琐碎,碰到疑难的时候,就动用刑罚。一顿棍子打下去,犯人什么都会招供。
有一件案子,引起了田飞野的兴趣。那个犯人十分倔强,打到遍体鳞伤也不肯招供,最后只能通过神兽判决断案。审理的办法倒是可以借用过来。
田飞野把当天晚上的经过又细细想了一遍,想到了一个计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