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复一年，日复一日，他总是会忍痛笑着安慰我们大家伙说：
别这么绝望，不管怎样，至少他还活着呢，这也是一种赏赐呢。”
“真是的啊，明明总被病痛折磨，却还总是一副云淡风轻，看破生死的模样，倒叫人觉着是我们绝症难治，而不是他自己。”
阙玥：“还真是个温柔乐观的人呢，叫人心生敬佩。与他相比，我还真是自愧弗如。”
这人，还真是乐观呢。与这人相比，自己倒真是自愧弗如。
“他如今可还好？病医治得怎么样了？”
若是不介意，可以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当药引试试，兴许能救他。心头血也行，耳朵也罢，眼睛也好，反正自己失去这些也不会立刻死去，而且也活不久了，于她而言快要没用了。
“死了。”冷冷淡淡一句，不夹杂着一分情感。
阙玥：“？”
却见水玉眸色暗淡冷漠，冷冷道：“他已经死了。”
阙玥微微一愣。
“知道吗？他每次发病的时候，因为痛苦失去理智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。从自己身上割下了一块又一块肉，白色的骨头都露出来了。可醒了，又因为没有痛感，还是一如既往笑着安慰我们无事。怎么可能无事？！明明那样痛苦的活着，渐渐的什么也不吃，整个人面黄肌瘦，瞬间衰老如同老人一般，白发苍苍，气息奄奄，却还是要坚强活着。我们看着他那样痛苦活着不如死了算了，便是让他解脱了……”
阙玥闻言，心中闪现一个可怕的想法，手中握住的杯子不免微微一颤，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。
“你们……杀了他？”
“……是啊，讽刺吧，我们怎么能那么做，为什么要剥夺他活着的权利……”
水玉自问自答自我嘲讽，猛然抓起杯子一饮而灌，只觉不过瘾，又继续灌，忽地呛着了，剧烈咳嗽。
阙玥赶忙放下杯子，抬手小心拍着人的背。水玉却是拉住了人的手，摇了摇头，眼里已经满是泪花。
“可我们也不想的，我们只是不想看他那么痛苦！他后来发病起来疯了一般谁都杀，自己杀自己，又杀别人。姨丈叫我配毒，让他安心走。他明明那么相信我这个好妹妹，我却还是欺骗了他，在他茶里下了毒。他走了，走的那日也如同今日夜这般，下着雪白的大雪。整个人就那么安静的靠在美人榻上，渐渐合上了眸子，仿佛赏雪累了，睡着了一般。”
“可我们知道，他永远不会醒了。”
阙玥眉头紧锁，看着面前面色开始有些难看的人，不知如何安慰这人，只能缓缓道。“人生不能复生……”
“人生不能复生……”水玉却是忽地笑了，眼里的痛苦顷刻被仇恨憎恶取而代之。猛然一下将手中杯子狠狠掼摔在身后树桩上，杯子震碎划破掌心，鲜血直流。
阙玥见状，赶忙拉过人的手，抓起丝帕给人小心翼翼擦拭，包扎。水玉却是猛然抓住了人的手，定定看来，眼眸里满是怒火杀意。
“可他没死，他又活了！”
阙玥微微一愣，有些蒙了，良久缓缓一句：“……诈尸了吗？”
水玉沉眸冷冷一笑，“谁说不是呢。明明都已经倒下了，竟然又忽地如同无事人一般，自己站起来走到椅子上坐下。如同从地狱来的鬼魅同众人笑了笑。”
“可你为何看起来并不开心？他活着，不好吗？”
阙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一脸恨意的女子。
“不好吗……”水玉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，看着人群，眼眶微微红了，忽地笑了。
“起初我们以为，这是上天的赏赐，可后来才知道，醒来的哪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爷，那分明就是一个魔鬼，恶魔，一个冷血无情，罔顾人伦罪该万死的畜牲！”
阙玥微微一愣，“为何这么说？是发生了什么？”
这几日相处下来，她还是第一次见玉姑娘这么明显的憎恶一个人。那人做了什么，才让她厌恶至此。明明上一秒还很怀念崇拜的不是吗？为何，眨眼间就变了。
然而水玉此刻似乎不想再提起那人一般，更不愿再回想往日的痛苦。痛苦抽吸了一口气，同人苦涩哭着摇了摇头，恢复平日清冷的模样，拿起酒杯朝人笑了笑。
“罢了罢了，一个冷血无情的天杀的畜牲罢了，不提也罢。听了，脏了你的耳朵。”
水玉也更怕，说了，会脏了阙玥内心深处的那一方明媚净土。她看得出，李阙玥从心里认为了墨月殇那个畜牲是美好温柔的，是善良友善的。
那个畜牲在面前这人心里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善良的形象。她若说了，这人多少会受影响的，般若花丹的事情定然也要提出。
她何苦，叫这人觉得自己认为的完美白月光，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，也如同其他人一样要让自己生不如死，死得更惨。
阙玥望着那忽地一语不发的水玉，只见人凝眉看着自己。提起那位少爷的眼神，神情憎恶恨不得将人杀了，可眼角的那一点湿润却是掩饰不住。
阙玥想，纵然水玉厌恶那人，可那人能够活下来，水玉应该也有一些开心的，对吧？
“你们明日便是要离开了，此去一别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。来，敬你我有缘相识，敬你安然归来，敬你找到自己的幸福，来，今晚我们不醉不归！”
水玉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，却是更有些不正常了，径直夺过阙玥手中的小碗，径直将酒坛子递到了人面前。
阙玥微微一愣，看着面前面色冷漠的女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“要喝，就喝大的。我知道以你的力气，提起这酒坛子没有问题，敢不敢放肆一次？”
阙玥愣了愣，看着面前一脸笑着看来的女子。
明日便是要离开了，这一别，她们生无再见的可能，她也不知自己会死在何处。她都要死了，放肆一次又如何？
阙玥抬手一把接过人递来的酒坛子，纵然拎着有些重有些吃力。可阙玥却是觉着心里很开心，吃力拎着酒坛子。哐啷一声，酒坛子豪迈相碰，酒洒出一些。
“喝！！为什么不喝？难得有这样的美酒！今夜我们不醉不归！！”
“好！不醉不归！”
阙玥同水玉相视一笑，一声豪迈笑喝，径直端着坛子，便是径直仰天长灌。看得一旁的女郎们眉间一个劲跳动，这么个喝法，只怕过会就醉了哟。
与此同时，这边篝火堆旁，陈三岭一手抱着自家儿子，一边给自家将军斟酒，一脸认真的同人传授追妻哄妻的技巧。
“将军啊，老婆就是要哄的，你得顺着，哄着，时刻，让她感受到你爱她的。”
司徒青云冷眸扫来，“哦？你有何高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