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的太阳半落不落,将路旁的银杏树拉出长长的黑影,也将银杏树下傅茧的心事映在地上,越拉越长。阳光随意落在傅茧的发丝上,任意由风拉起放下,傅茧随手拨了拨被风戏弄的发丝,长长的睫毛耷拉着,遮住不明悲喜的眼睛,傅茧步伐很慢,也不曾停下来,一直向前走,等到树影婆娑被越拉越长,直至消失时,傅茧才停下脚步,伫立在狭长的通道里。傅茧犹豫了很久才踏上去,到达楼梯拐角处,傅茧才将放在衣兜里的手伸出,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,打开门就先见到背对这她的父亲,斜靠在沙发上,双脚随意搭在客桌上,手里拿着还剩半瓶的啤酒,电视放着时事新闻,嘴里还念念有词,像是在对正报道的国家大事作出自己的见解,傅茧往里走,便看见洗手间里蹲着满脸疲惫的女人,是她的母亲,头发随意盘起,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长长的垂落到胸前,手里不停地搓着盆里的校服,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,轻飘飘说了句饭放在桌子上,傅茧没说话,点了点头,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房间不大,仅放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就足以堆满这个空间,而对傅茧而言,这却是温馨的避风港,大抵是因为小小的房间里还留有一扇窗户,炎热的夜晚还有风能够透进来。傅茧随意将书包丢在床上,转身走了出去,母亲正在阳台上凉这刚洗好的校服。校服款式与傅茧身上穿的一样,只是尺码却是她的几倍。傅茧看这这一幕,稍稍走了神,正巧傅茧房间对面门打开了,走出一个男人,脸上看起来还稍显稚嫩,五官摆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,身上穿着的白t更趁得肌肤白皙。看到这样一张脸,傅茧心里不免有些失落,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太像了,就因如此,让傅茧认为自己是被捡来养大的想法只能打消。男人是傅茧弟弟,小傅茧一岁,却已经比傅茧高出不少,傅茧刚好只能到他肩膀。
傅茧的目光没在傅诚身上多做停留,转头了走向餐桌。桌上几个盘子里装着所剩几的菜,傅茧感到心里有丝不舒服,但也没说什么。到厨房盛了一大碗饭,把桌上剩的菜都倒在碗里,用汤匙随便搅拌了几下,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。大抵是真的饿了,尽管看起来不算丰盛的饭菜,傅茧也将其吃的干干净净。
吃完后,傅茧便收拾碗筷去厨房洗,水流哗啦啦的响,却盖不住客厅传来的电视机响声,以及伴随着傅茧父亲自己的政治观点,其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的游戏声。在水还未到达洗菜池一半时,就被傅茧关掉水龙头。傅茧歪着头往客厅瞅了一眼,看见母亲躬着腰,拿着拖把用劲的的擦着地板上顽固的污渍。傅茧收回目光,浅浅的邹了一下眉头,重复着洗完的机械动作,幻想着如何离开这个家。傅茧想要不偷父亲藏在柜子里的钱,随便买张车票,想到这,傅茧开始幻想旅途中做的事,遇到的人。漫长思绪的飘散后,傅茧回过神,摇了摇头,太不现实了,被父亲抓到的话,一定会被打死,到时可能连书也不能读。毕竟,现在唯一的,有用的方法,就是赶紧考上大学,离开这里。没关系,只要再坚持一年就好了,傅茧这样告诉自己。傅茧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,手上加快了速度,等收拾完出来,母亲已经坐在了沙发上,与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,傅诚挨着母亲,玩着手机。
看到这样一副算是其乐融融的场景,傅茧不自主的生出一副尴尬感,稍觉别扭的傅茧快速离开了客厅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关上门,傅茧打开窗户,坐在靠窗的凳子上,侧趴在窗台上,眼睛半睁着,夜晚的风徐徐袭来,带着傅茧的发丝扫过脸庞,傅茧看着窗外,夜色被老旧的居民房挤在狭长的过道里,凭借月光和昏黄的路灯才能勉强看见夜色下的地砖和脱落的墙皮。这样保持了一会儿,傅茧才直起身子,从书包里掏出几张试卷,埋头做了起来。
第二天一早,傅茧就被母亲开门声吵醒。傅茧睡眼惺忪的看着母亲站在自己旁边,一边说着到裕南街你陈叔那里给你爸打斤白酒,回来在楼下买瓶醋,一边拿出一沓零钱,抽出几张十元,二十元钞票。傅茧支起身子,拿起卫衣往头上笼,腾出一只手接过母亲手里的钱。接过后往衣兜里一揣,就赶紧下床洗漱出门了。
清晨的路上行人稀稀疏疏,潮湿的空气带些凉意,傅茧不自觉的的缩了缩脖子,加快了步伐。路过一家修车厂时傅茧逐渐放慢脚步,时不时往里瞧,终于在一辆车的旁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被车尾遮挡住,时不时露出部分身体,时隐时现,像是为了看得更加清晰,傅茧加快脚步,再快要越过车尾时又放慢了脚步。傅茧眼神像是掩耳盗铃一般,却又在不经意时停留在某处。随着目光的停留,一个身形精瘦高挑的男人映入眼帘,上身穿着的黑色背心随意的扎在黑色工装裤里,脚上一双黑色短靴踩在白色水管上,手里拿着的高压水枪喷出的水产生大量水雾,将男人的脸隐入其中,时而清晰,时而朦胧。傅茧的目光随着男人的移动而改变,傅茧男人还是和往常一样,留着一头简短的寸头,稍显黝黑的皮肤称的五官更加立体,只是眼神略有疲惫。
傅茧一心想更加清晰的看清男人的脸,竟忘记自己假装的漫不经心。由于目光停留得太久,男人似乎感受到了,抬眼顺着傅茧方向望去,一瞬间两人目光交汇,傅茧反应过来,稍显不自然的转过了头,一副若其事的往前走。男人也收回目光,嘴角勾起一丝笑意。傅茧心里泛起涟漪,除了突入起来对视带来的尴尬感,心中另一种期待的情绪却始终压不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