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先生是酒肆里的说书人，他记录下田飞野的噩梦，应该用来编故事吧。奇怪的是，他说书的时候，从来不讲述那些故事。
方先生说对了一件事情，田飞野讲出噩梦之后，可怕的画面从头脑走到了竹简上，他逐渐平静起来。
大约过了半年，田飞野把所有的噩梦讲完，那些可怕的场面反复讲过多次。每讲一次，他的恐惧就消退一分，他的噩梦越来越少，终于能够整夜安眠。
这件事过去十多年，田飞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噩梦。
但是现在，梦里的情形清晰明了，栩栩如生。
他被火焚烧的时候，那些噩梦全都回来了，在他头脑里千百次奔跑往来。它们显现出来，像是带着渴求，让田飞野牢牢记住，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。
奇怪的是，田飞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害怕痛哭，他变成了漂浮在梦境中的一双眼睛，跟随、记录、经历。
他隐约觉得，这些不是梦境，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，是某个人纷乱的记忆。
“飞野，你的噩梦我记录下来，花了一年时间整理。开始，我也不得要领，有一天，突然明白了，你梦到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五个！五个！”方叹握紧了拳头，神情激动，像是重新经历着突破迷雾那一刻。
田飞野睁大眼睛，什么？竟然是五个人？
他快速回想梦中情景，纷纷扰扰的事件迅速变得清晰。不！确实是五段经历，关于梦境的疑惑之处，一一冰消瓦解。
“五个！是五个！”方叹显得更加激动，一再重复，说：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五个真实存在过的人，他们在你的身体里。”
田飞野目光变得热切，喉咙里发出“嘶嘶”的声音。
“不着急。你听我说。”方叹的表情松弛下来，说：“我确信，你就是我们寻找的那个人。我上报了发现，焦躁不安的等待着，等着把你接走。我等了两个月，得到了新的指示，长期观察，暗中保护。这帮混蛋！”
温文儒雅的方先生突然大骂，表情变得异常愤怒。
田飞野不明所以。他听得出来，方叹不是单独一人，他背后有一个严密的组织。方叹住在徊城的真实目的，一直是观察和保护自己。
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。
为什么爷爷力供自己上学，但是方先生不计报酬，主动教导，严格要求，比他正式的学生还尽心尽力。为什么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，方先生总是主动接济，他送来的粮食、铜贝、布料，每次都不算多，但是十几年下来，绝不是一个小数目。凭他说书、讲课的收入，根本负担不起......
方先生叹了一口气，显得可奈何，说：“我知道这件事太重要，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疏漏。我原本的任务，只是收集徊城的奇闻异事，发掘线索，对整个计划所知甚少。我的修为太差了，没有能力指导你修炼，只能教你读书识字，懂一些做人的道理。”
“不过！”方叹抬起头，目光变得坚毅，说：“我始终相信，你就是那个人！我没有看！”
“嘶嘶嘶......”田飞野嘴唇开合，他有太多问题想问。
身体里面的五个人是谁？
方先生说的“他们”又是谁？
计划是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