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郭府的陈言一路小跑,脚步轻快,路边的落叶随着他的脚步轻飘飘的扬起,跟上一阵又落下,追赶不上他的脚步。
平常的他,不是被吩咐做这做那,便是跟在郭凌坤的后面,一刻也没有自在过。
现在不一样了,他已经不住柴房了,明天的他就会离开这里,所以陈言决定再好好的看一看他长大的地方。
陈言的手上还缠绕着纱布,看起来像是一位久病初愈的人,却没有影响他一路微笑着和村民们打招呼。
终于,陈言又走到了樊先生的茅屋外,虽然才离开这里不久,但一想着要离开了,还是想见一见樊先生。
可惜茅屋的大门紧闭着,门外的灶台边还有些余温,想来是早上的时候给陈言熬粥时留下的温度。
陈言又往村口的歪脖子树赶去,一般这个时候,樊先生都会在那里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。
走到树下,陈言愣住了,这里除了几个小孩在树荫下玩儿泥巴,再也没有了樊先生的身影。
一位大婶看到陈言来了,热情的招呼道:“小言子,你来上课?回去吧,那樊先生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的疯,杵着一根木杖就出村了,可怜我家孩子不知道又去哪里上学呢,还指望他考个状元······”
大婶喋喋不休的抱怨着,陈言噢了一声,失落的走开了。
先生走了。
陈言终于确定了这件事。
其实陈言的心里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,还有很多关心的话想说,可惜现在都来不及了。
先生直说他会在山上等他。
可是那座山是哪座山呢?
齐海村的景色暗淡的下来,忽然间,陈言失去了四处游玩的兴趣,拖沓着脚步往郭府走去。
快到郭府的时候,陈言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声,那哭声一浪高过一浪,在沉闷的空气里,听起来格外的尖锐。
陈言回过神来,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矮墙的边上,矮墙的另一头,是季小满的家。
陈言停下脚步,不自觉的往矮墙里望去,他的个头比矮墙稍微还矮一截,里面什么情况他也看不真切。
不过季小满的哭声,他是再熟悉不过了。
季小满的家在齐海村有半亩薄田,再加上她的父亲会出海打鱼,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差,至少比不能温饱的陈言要好些。
在陈言小的时候,也常常受到季家的接济,一来二去,陈言和季小满便熟络了起来,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。
可惜,后来她的父亲嫌弃小满是个女孩,一直想要个儿子,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再也没有怀孕。
后来村里风言风语的说小满是她娘亲和野种生的孩子,他的父亲便开始酗酒,酒醉之后对着小满母女拳脚相加,打的不成人形。
小满的娘亲后来实在受不了,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偷偷离开了齐海村,从此之后,小满便独自承受着她父亲所有的暴怒和怨恨,以及酒醉之后的拳脚相加。
陈言知道这种情况,但作为郭家书童的他,又能改变什么?
陈言捂住了耳朵,想和原来一样默默的离开。
忽然,他想到自己是最后一天留在齐海村了,如果自己走了,小满背负着扫把星的名号,在齐海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